舒曼曾經把門德爾松D小調第一鋼琴三重奏稱為貝多芬之后最偉大的三重奏。這部作品雖然缺乏貝多芬那種真正令人開闊眼界的深刻性,也沒有不可言傳的神秘性,但這部作品匯聚了門德爾松對古典主義的深刻領悟。音樂中滲透著清晰的明澈性,極具平衡感,突出了一種理智與文雅的趣味,結構保持得有條不紊。
作為剛成立兩年的北京三重奏,陳薩、寧峰、楊錳選擇這首作品作為演出的上半場曲目確實是煞費苦心。極富浪漫氣質的幾位演奏家在詮釋這部非常古典的三重奏時,采用了更多直覺演繹方式。陳薩的琴聲充滿了感性情懷,飄逸灑脫;寧峰卻用一種偏古典的冷靜去吟唱,去思索;楊錳的琴聲猶如一位穩重的長者,深沉中充滿了關懷。三位演奏家手下的門德爾松儼然更偏向于浪漫主義風格,充滿了雄偉悲壯的情緒,也兼有多愁善感的幽暗色彩。
肖斯塔科維奇的音樂給人印象最深的,可能就是厚厚眼鏡片后那雙深邃憂傷的眼睛。他的一生總讓人聯想到悲劇與動蕩,其作品中那種永遠令人窒息的糾結仿佛是作曲家留給世人的一個疑問。
作于二戰尾聲階段的E小調第二鋼琴三重奏,是一部充滿了憂郁色彩的作品,一部好像要把所有災難都集于一身,仿佛是在嘆息人類命運的哀歌。音樂令人感覺災禍壓抑人心到了幾乎崩潰的邊沿,生與死、善與惡、人與命運的問題相互交織,相互糾纏,令人產生強烈的不安與絕望,但到了最后作曲家又會用他的機智完成掙脫的吶喊。北京三重奏的三位演奏家對這部作品的理解更加到位,他們用自身的體會澆鑄音樂品格,與聽眾產生非常強烈的共鳴。他們與肖斯塔科維奇這首三重奏對話時,始終保持了自我,也可以說是回歸自我。他們用自己的同情心講述了肖斯塔科維奇想要闡述的那種真正的時代良心。
巴金說:所謂的講真話不過是把心交給讀者。北京三重奏的藝術家們則把心交給了聽眾。